2012年3月25日 星期日

Berlinde De Bruyckere and her beautiful works



Scary? Harrowing? Dark? If I were required to verbalize how I feel about this sculpture, one of these adjectives may come handy, but these are rational descriptions that do not exactly describe the shock I experienced when I set my eye of this picture.

I have not seen the real work itself, so what touched me would have nothing to do with its dimension, or the skillful handling of the material, or the power that comes from the texture. I was shocked because it looked so familiar, yet that was not exactly deja-vu. All I can say is that it is talking to my sub-conscious. It is the archetypal images calling. Then came an immense sadness, a sorrow not over any particular incident but over us as human beings.

The sculpture has not got a conventional base. Its feet touches the ground as ours do. Wax and epoxy enhance the fluidity of the form, speaking the transcendence of our existence. The warmth and coziness of the wood and cushion magnifies the solitude and helplessness it entails.

What love for human has the artist got for her to create something like this.
 


2012年3月23日 星期五

1或一的純然

3
濃稠的黑暗,濃得視覺拒絕運作
打開其他感官,不是為了覺知,是為了生存
空氣有著潮溼微微發霉的氣息
遠處昏黃溫暖的燈光赤裸裸地誘惑著我
身體有千斤重,如何用力也邁不出一步
燈光下在編織毛衣的老婆婆,回過頭來對我微笑
我被淹沒在永遠也走不到她身旁的絕望感中

由我有記憶開始直至十多歲,每隔數夜,我便會做同一惡夢。每次我都從恐懼中掙扎著醒來,不知道自己在恐懼甚麼。較小的時候,我會哭著跑到客廳,希望找到可以讓我明白的成年人。但試過一次兩次聽到不著邊際的安慰時,我便知道:有些事,必須自己面對,只有自己可以依靠。那年我3歲。

5
寒碜的燈光
消毒藥水的氣味
看著鮮紅的血液從我幼小的手臂汨汨流出
對著陌生人赤身露體的屈辱
躺在他人的目光下,被低氣壓般的無力感包圍著
每週重複一次,直至感覺麻木,主動否定它的存在

小時候患有腎炎,不用上學,不用做家課;沒有朋友,沒有娛樂;身體不時腫脹,完全不能吃鹽。每週到醫院檢查和治療一次,歷時一整年。不記得抽血時母親是否在身邊,但記得照X光的房間只有自己或赤身或穿著薄薄的袍子,躺在冷冷的床上。當時我不知道甚麼是寶貴的健康,然而治療過程中從低角度迎接成人目光時我便知道:有些事,必須自己面對,只有自己可以依靠。那年我5歲。

9
忘記了窗外的光影,只記得別人低聲說話的嗡嗡聲
我的自尊在騷動,我的意志在跳舞
我只是選擇了一種你們不習慣的展現
因為你們不習慣真實
不想解釋,於是服從
我的心因為妥協飲泣

休學一年對我的成績沒有影響,我仍然名列前茅,我依然掛著優異生的名號。但我變得不能與身邊的同學溝通,我的朋友是書本。於是我的好成績被等同為驕傲,老師找我的父母說話,要求我做一個與其他小朋友一樣、成年人可以理解的四年級生。我沒有掙扎,我很配合,我明白與別不同代價高昂。我開始與同學們玩樂,然後所有人都笑了。有些事,必須自己面對,只有自己可以依靠。那年我9歲。

28
他目光投向天花板的一角,一動不動,眼睛也不眨一下
房間的安靜令人頭皮發麻
突然他雙眼發出精光,嘴唇蠕動著,卻發不出聲音
他在跟死神打招呼嗎?
我不禁也望向那個角落,心中暗忖,帶他走,不要讓他再受苦了
他嘴角流出黑紅色的血,臉上有一種死士的凜然,在我來得及反應之前,我們的願望實現了

父親的癌症用了不過半年便了結了他六十多年的生命。在他神志尚清醒的最後階段,他對我說,如果純粹考慮他個人意願,他希望我把他的骨灰散落海中。但他知道母親不會接受這念頭,所以他只要把它告訴了在他心目中最豁達的女兒,他便可安心地把自己最後的願望按他人的意願完成。他教誨我,這不是餘願未了的遺憾,這是為所愛的人放下自己的幸福。

死亡,必須自己面對,只有自己可以依靠。那年我28歲。我終於體會到,一個人來一個人去,本來就是自然不過的事。沒甚麼值得炫耀,也沒甚麼好害怕。

西方的「1」,傲立於世,撐開存在的空間;中國的「一」,與天穹地平同行,悠然自得。1或一,都是連接生死兩點之間最短的線,純粹、正直、灑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