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克拉荷馬自然劇團及EnKrap舞團的《美國獨立宣言之幸福大作戰》, 以雕琢的文字配搭俗媚的演出手法,描述美國的立國精神之一
:「追求快樂」,如何在兩百年間被演繹為「朕的快樂是皇道」。前半段的西部酒吧場景,演員帶着南部口音唸對白,令我想起John Steinbeck在長篇作品《Grapes
of Wrath》選定的一段美國「發展」史:大量黑人被騙,離開奧克拉荷馬洲,以為向加洲出發開展更好的生活,結果死傷無數。《大作戰》前半段,演員面無表情地獨白,不時望向觀眾,彷彿尋找從暗中窺看自己的敵人;會無故就着電玩音效打鬥,也會突然停下開始談梭羅。故事就在不搭調的並置中推進。然後,一直默不作聲的酒保宣稱他原來是位編舞,要向眾人介紹一個驚世概念:編一部關於舞團為和平到伊拉克戰區表演的舞劇。
演出下半段便是這構想中的作品的呈現。刻意的低科技舞台效果,突顯演員的聲線動作;酒保力竭聲嘶的說白配搭舞者彷彿已麻木沒有反應能力的面部表情和故意笨拙的動作,似乎是為了製造聽覺與視覺的反差,以諷世事之荒謬。劇情發展下來,在戰爭中的舞者死的死,傷的傷,回美國後不再聯絡。最後,酒保表示,正在為以上偉大舞劇概念尋求買家,他將會在完場後在翠華茶餐廳恭候。
演出下半段便是這構想中的作品的呈現。刻意的低科技舞台效果,突顯演員的聲線動作;酒保力竭聲嘶的說白配搭舞者彷彿已麻木沒有反應能力的面部表情和故意笨拙的動作,似乎是為了製造聽覺與視覺的反差,以諷世事之荒謬。劇情發展下來,在戰爭中的舞者死的死,傷的傷,回美國後不再聯絡。最後,酒保表示,正在為以上偉大舞劇概念尋求買家,他將會在完場後在翠華茶餐廳恭候。
自然劇團兩位編劇提出了幾個重要、當代而需要深思的問題,包括美國霸權,戰争影像消費,藝術在資本社會的功能,等等。演出過程有點兒拖沓;嘗試以怪異(quirky)演出方式達致的張力也不夠極致;可能劇團認為用搞笑而平面的表達手法可以吸引層面較廣的觀眾,令訊息傳得更遠;結果整體可能帶來一點歡快,但我卻覺得手法只會加劇觀眾對這些嚴肅議題的輕視。
觀眾此起彼落的大笑,不似是對怪異不知所措的掩飾,反而似是視荒謬為富娛樂性演出的內容。他們留意到的,可能只有演員不斷提及的Red Bull飲品,指向性交的動作和台詞,誇張的動作,以及獲娛樂後的高漲情緒。如果劇團企圖在舞台上達致的對消費主義的批判,那麼編劇可以直接以觀眾的反應為下一個劇本的藍本。
酒保相約觀眾在翠華見面,他的問題是藝術除了在資本流轉之間找位置之外,是否已再沒有其他與社會發生關係的方法。藝術進入資本圈,是策略還是從眾?「香港可持續發展研究中心」2016年的一份報告曾如此表示:「火炭藝術家工作室不定時開放,無以打造真正旅遊景點」。四天前(3月13日),《信報》有文指,旅發局邀請火炭藝術家合作,本月底舉行「深度旅遊」。藝術在香港、以及很多城市,已經被深深嵌入在經濟價值觀的衡量之中,被壓縮為產品,其價值建立在物質性考量之上。創作人、從業員,如何在自己的「產品」在獲得買家認同的真像或假像之下,保護藝術家之本位?近年全港力捧的海外演出、巡演委約,當中有幾多是對作品本身藝術成就的肯定?有多少是為藝術以外的經濟原因而填滿貨架?我深知在此時此刻的香港,以上說的不但不合時宜,更會被指是酸葡萄論調。但看罷《美國獨立宣言之幸福大作戰》,隱然有點唏噓,唯有借此公共之極的私人地盤一吐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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